“清流计划”的公房内,气氛肃杀,却又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亢奋。
赵恪等一众从悬镜司缇骑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千户、百户,如同饿了三天的狼群,双目放光地围在一张巨大的长青钱庄及周边街区的简易地图前,摩拳擦掌,煞气几乎要将屋顶掀翻。
“指挥使,都查清了!”赵恪代表众人,兴奋地一拳砸在地图上,唾沫横飞,“长青钱庄护卫三十二人,两个一流高手坐镇。咱们兵分三路,我带一队精锐从正门强攻,老张带人堵死后门,老李你带弓弩手,上房顶用火箭压制!我保证,一刻钟之内,管他什么钱庄,都给您夷为平地!”
这是一套典型的、浸淫在他们骨子里的突袭战术:冲锋、包围、压制。
简单,直接,粗暴,也是他们过去赖以生存的“三板斧”。
徐恪裹着厚厚的狐裘,静静地听完,脸上没有半分赞许。
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,然后抬起眼,连续问出了三个问题。
“第一个问题,账本、密信等关键证据在哪?如果他们第一时间销毁怎么办?”
“第二个问题,钱庄里除了护卫,还有掌柜、伙计、乃至前来存钱的无辜商户,如果他们挟持人质怎么办?”
“第三个问题,”徐恪的声音陡然转冷,“如果这是一个陷阱,周围的民房里埋伏了三百名刀斧手,你们的‘三路包抄’,会变成‘三路送死’,怎么办?”
赵恪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,张着嘴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他身后的那些百战悍将,脸上的煞气也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他们只考虑了“怎么打进去”,却从未系统地思考过打进去之后的目标、意外和最坏的情况。
现场的气氛,从高昂瞬间跌入冰点。
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,徐恪缓缓站起身,走到旁边一张盖着巨大黑布的桌子前,伸手“哗啦”一声,将黑布扯下。
一座按比例缩小的长青钱庄及周边街区的精致沙盘模型,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沙盘旁,还放着几只木盒,里面装着染成不同颜色的小木块,红的代表悬镜司,蓝的代表钱庄护卫,白的代表平民,还有一堆纯黑色的,不知代表着什么。
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侍立一旁,看得目瞪口呆,他这辈子都在宫里玩弄人心与权术,何曾见过如此直观、如此精密的“地图”?
“现在,我们来玩一场游戏。”徐恪的声音平淡,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我不推演如何成功,我来扮演燕王,为你们推演一下,你们的计划,会如何让悬镜司全军覆没。”
他拿起几枚代表赵恪等人的红色小木块,按照刚才的“三路包抄”方案,摆在了钱庄的周围。
随即,他打开了那只装着黑色木块的盒子,从中取出数倍于红色木块的数量,如同一片乌云,从沙盘四周的民房模型里,将那三路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“第一种可能,诱敌深入。”徐恪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,“你们被包饺子了。结局,全军覆没。”